2010年5月3日至10日,美国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东亚系教授、著名汉学家艾朗诺应邀来到中国,其间他接受了季进、余夏云两位学者的采访,做了题为“钱锺书,《剑桥中国文学史》与海外汉学研究”的访谈。此次访谈中,艾朗诺谈及钱锺书与美国《现代语言学会会刊》(PMLA)之间的趣事,在钱锺书相关研究资料叙述中少有人关注。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钱锺书同美国学界交往频繁。1979年4月16日至5月16日,钱锺书作为中国社会科学院代表团一员赴美国访问。“海外报刊广泛报道了他的这次访问,夏志清和水晶还专门写了长篇纪实文章,给予详细描述。钱锺书本人回国后也写了题为《美国学者对于中国文学的研究简况》的‘总结’,在总结中他自称他的专业是中国古典文学而‘余兴’是比较文学。”夏志清的文章详细记录了钱锺书在哥伦比亚大学讲座的情形,文中提道:“这个座谈会,事前并无准备,钱有问必答,凭其讲英语的口才,即令四座吃惊。事后一位专治中国史的洋同事对我说,生平从未听过这样漂亮的英文,只有一位哈佛教授差堪同钱相比……后来在招待酒会上,我有一位华籍同事,抄了一首绝句问他。此诗通常认为是朱熹的作品,却不见《朱子全书》,我的同事为此事困惑已久。钱一看即知道此诗初刊于哪一部书,并非朱熹的作品。”水晶的文章《两晤钱锺书先生》则着重介绍了钱锺书在加州大学讲座的风采,并谈及聆听讲座时的细腻感受:“钱先生最喜引经据典,又爱框引法文,滔滔不绝,大珠小珠落玉盘,使听者觉得珠玉盈耳,但一不小心,就会让珠玉塞住耳膜,指顾间轻舟已过了万重山,也是一种遗憾。”此次赴美旅行,在海外掀起了一股“钱锺书热”,从此,钱锺书在美国文学界树立起了自己的威望。
“1980年4月17日,美国《纽约书刊评论》上发表乔纳塞·斯本斯(Jonathan Spence)的文章,斯本斯在文章里说:《围城》这一作品的英译本在美国出版后,将立刻改变西方人对现代中国文学的看法。西方人最为熟悉的文学作品除鲁迅而外,是茅盾的《子夜》和老舍的《骆驼祥子》,而《围城》与这些作品是迥然不同的,是一部才华横溢的艺术杰作。”“6月3日,美国《民族家评论》上发表了弗兰西斯·兰德尔的文章,兰德尔在文章里说:《围城》是现代中国小说中最伟大的一部。”“本年,爱德华·M.冈恩的《被冷落的缪斯》由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出版。此书第五章‘反浪漫主义’对钱锺书的小说创作进行了分析,并将《围城》和瓦渥的《衰落和瓦解》以及赫胥黎的《滑稽的环舞》进行了比较。”“1981年1月23日,北京大学比较文学研究会成立,钱锺书被聘为顾问。”“1983年8月29日至31日,中美比较文学学者双边讨论会在北京举行,钱锺书致开幕词。”由此也可看出,钱锺书为中美文学交流所做出的巨大贡献。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艾朗诺选择钱锺书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并耗费数年心血,将钱锺书的《管锥编》选译为英文版的Limited Views:Essays on Ideas and Letters by Qian Zhongshu,1998年由哈佛大学出版社出版,这是《管锥编》第一次被部分译成英文出版,意义非凡。艾朗诺在访谈中谈道:“我的译本出版后,马上寄了一本给钱先生,那时他已经不能自己阅读,是杨绛先生念了一些片段给他听。据杨绛说,钱先生听了很高兴。”接着艾朗诺谈及自己翻译《管锥编》“没有别的目的,唯一的希望就是让西方读者接受它、理解它……虽然我从几个方面来归纳他,但我还是反复提醒西方读者,钱锺书著作片段的价值和意义……无论是他征引的,还是思考的,内容之丰富都令人惊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