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窍
作者 江红斌
发表于 2025年2月

昨天,悟性最差、相貌最丑的一位大学同学擢升正职。至此,所有同窗都有了或大或小的官衔,唯独我还是个穷酸教书匠。在大学里,我模样俊朗,学习优秀,老师同学都说我前途无量。工作之后,我的地位偏偏最低。晚上,在同学们举行的庆祝宴会上,我自惭形秽,苦闷与抑郁壅塞心头,一直往肚里灌酒,喝得大醉。睡到今天中午,头一直晕乎,我索性起了床,出门散心。

街上比往日热闹,原来是李庄镇一年一度的天爷庙会。我酒未醒,头脑混沌,自己也不知道想要干啥,钻进人窝就往天爷庙前挤。

正挤得有劲儿,庙墙边有个摊贩吸引了我。摊前摆了张八仙桌,桌上放了一红一黑两个特大号的亚腰葫芦,非常亮眼。桌后坐了一位身穿灰不拉几道袍、头戴道士帽、留着雪白山羊胡子的瘦老道。他身后墙上挂了一面大镜子,下边铺张小床,罩着雪白床单。他头顶上飘着一面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心里医生”四个大字。识文断字的我觉得好笑,这个白字先生把“心理”写成“心里”,恐怕是个江湖骗子吧。

摊前挤着一圈看热闹的人,一位老者拖个傻姑娘让瘦老道诊病。傻姑娘披头散发,赤着一只脚,魔魔怔怔,一脸怪相。瘦老道不切脉也不看舌象,两只枯树枝样的手在傻姑娘胸前比比划划,似抓非抓,似按非按,猥亵的神态令我怒火中烧。不待我向前制止,瘦老道已命傻姑娘躺在床上,用被单从头到脚包个严实,然后又是一番神操作。待从床上起来,傻姑娘清醒了许多。瘦老道又从红葫芦里倒出一粒朱砂色药丸,拍进傻姑娘嘴里。没一会儿,傻姑娘脸色绯红,羞涩地拉起父亲的手说,这么多人看着,真丢人,我没病,咱们回家吧。她父亲惊得假牙要掉出来,连连向瘦老道鞠躬作揖,千恩万谢说,县城、省城的大医院都看不好的疯病,神医一粒药丸就治好了。瘦老道说,你女儿得的是“伤心”病。她有了心上人,父母横加干涉,以至于郁闷日久,化热生痰,痰迷心窍才疯癫了。如果父母再不放手,疯癫还会复发。

本文刊登于《山西文学》2025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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