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的魅力
作者 段崇轩
发表于 2025年3月

常常踱步阳台,俯看着三层楼下,那条朴素、古旧、既不宽也不深的小胡同,只见一些熟悉的或陌生的身影走进走出。是时,不经意间就会有一阵爽朗、洪亮的笑声,掠过耳畔,接着就是一个迈着轻快步子的老人,或是拐进办公大院或是走出胡同。他戴一顶黑色礼帽,穿一件呢子大衣,手里提着或挥着一根木质拐杖,一边咳喘着一边跟相遇的人打着招呼,一串笑声伴随着他,无形的气场追踪着他……这就是晚年的胡正老师。

胡老师已经离开13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和耳边;2024年是胡老师诞辰100周年,在纪念会上或是平时大家的追忆中,他似乎依然活在人们之中,活在东四条胡同里。

太原市南华门东四条,从建国初期到现在,一直是山西省作家协会的大本营。有三四栋办公小楼,七八栋低层住宅楼。有人戏称“南华门村”。“山药蛋派”老作家,赵树理和“西李马胡孙”“五老”,有的曾经在此居住,有的一直居住在这里。赵树理生卒年是1906—1970年,他比“五老”大12—18岁,虽然同属“山药蛋派”,其实是两代人。“五老”中李束为年龄最大,生于1918年,比马烽、西戎长4岁,比孙谦长2岁,比胡正长6岁。胡正是“五老”中的“小兄弟”。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五老”渐次谢世,最早是李束为(1994),接着是孙谦(1996)、西戎(2001)、马烽(2004) 。胡正2011年去世,享年87岁,他比其他四老活得长久,也更长寿。“西李马胡孙”的出身、经历各有不同,但革命和文学的道路大致类似,后来多有重叠。而他们的形象、性格却各不相同、多姿多彩。马烽老师的严谨、刚正,西戎老师的真诚、敦厚,李束为老师的理智、沉稳,孙谦老师的本色、淡泊,是省作协的人们深有感受的。而胡正老师,由于他不拘一格的领导艺术和方法,因了他文学创作上的不断开拓、超越自己,他与院里的作家、编辑以及职工的关系,就更为深厚、密切一些,他在人们心目中的记忆、印象,就更为鲜明、独特一些。

我跟胡正老师,中间隔着两代作家,也未曾在他的直接领导下工作过;但认识他却很早了,调到省作协当编辑后,又有多次接触、交往,他给予我的教诲和帮助,深切地影响着我,让人铭记在心,难以忘却。

1975年初冬,我第一次见到了胡正老师。那年我被选拔推荐上了山西大学中文系。此时文学创作已有所活跃。因我在农村时,就开始写小说,大学又学的是中文专业,课外就试写了一篇小说。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与文学语境中,我的小说题材也同样是激进的、主题是概念的。但我满怀信心地寄给了刚刚复刊的《汾水》编辑部。没过多久,编辑部就打电话请我去一趟。我第一次走进了南华门东四条胡同,在新建的一栋当作编辑部的宿舍楼里,见到了责任编辑。责编先给我谈了审稿情况、意见,又带我分别见了在家办公的段杏绵、西戎老师,两位老师谈的意见较为具体,如情节上、语言上的问题,让我回去再打磨、修改一下。最后见到了胡老师,而他却没有多谈稿子,问了我在学校的学习、读书、生活情况,我在小说创作上的感受、想法等等。当时他只有五十余岁,从灵石农村回来不久,调到了新成立的山西省文艺工作室,并和几位老作家开始复刊《火花》,改名《汾水》。他显得那样年轻、俊朗、潇洒,边随意谈话,边哈哈大笑。我感觉浑身放松,如沐春风,如对父辈。家父与胡正老师是同龄人,似乎还小一岁。在返回山西大学途中,我的心里还是热乎乎的,耳边还回响着胡正老师的亲切话语、朗朗笑声。随后我把那篇小说作了细心修改,发表在第二年的《汾水》第二期。

九年之后的1984年,我第二次见到了胡正老师,见识了他独特的领导艺术。当时,我从山西大学中文系调回忻州地区文联,在《春潮》杂志工作。边做编辑边写评论,已在全国多家报刊发表文章,受到省作协的关注。为了活跃全省的文学评论,省作协决定创办一份理论杂志,由董大中老师牵头筹备。

本文刊登于《山西文学》2025年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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