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我的性格特点就是死磕
作者 易方兴
发表于 2025年3月

截至2月6日中午12点30分,《哪吒2》上映9天已经以超57.75亿元的总票房,正式登顶中国影史票房冠军。

本次访谈于电影上映20天前,以下是饺子的讲述——

忐忑与焦虑

现在我等待《哪吒2》上映时的心态,与第一部有些不同。虽然都是忐忑,但第一部的忐忑是如果那时作品不成的话,团队可能就活不下去了。《哪吒1》获得认可,我是很开心的,但这种开心其实挺短暂,因为马上别人的期待就来了。所以,到了第二部,我的忐忑主要是因为压力,既然观众给了第一部这么高的认可,如果第二部没做好,对不起观众怎么办?我会经常想这些问题。

我是个尽量自律的人,因为神经比较脆弱,所以要求自己早点睡,但搞创作的人常常睡眠不好,心里面总有事儿,一定会焦虑。这段时间也是如此,要么中途醒,要么就醒得早,目前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没做完,比如一些宣发的物料还在抓紧制作中。

从2015年开始做《哪吒1》算起,这些角色已经跟随我10年了,哪吒在我心中的形象越来越鲜活,当动画师无法理解他的时候,我会自己上,毕竟是自己创作出来的东西,自己最了解。作为导演,在制作过程当中最难的事儿,就是让别人理解自己的想法。有时候,我感觉已经说得很清晰了,但为什么他想出来是另外一回事儿,他怎么不懂我呢?

动画和实拍不一样,很多动画师没有经过专业的表演训练,所以这方面是比较欠缺的。我就得把一些细节表演出来,这是让动画师了解我的想法最方便的途径。

《哪吒2》里70%的内容,我都表演过一次。就拿一段哪吒开心的表情来说,比如哪吒在申公豹他爹面前念顺口溜的那一段,因为他们两个人的世界观、价值观是契合的,所以申公豹他爹觉得是好诗,让所有弟子都向哪吒学习,这个时候哪吒听到表扬后的反应,动画师就有些拿不准,他们做的一些方向,我觉得都不够出彩,主要是做得有些脸谱化。

其实哪吒在这时的情绪是有许多种的,当听到表扬的时候,首先得有一种吃惊在里面,他没想到说我是来降妖的,这些妖居然还表扬我,咋回事?然后还有窃喜的情绪,因为他从出生起就很少受到别人的表扬,所以遇到了真心的表扬,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儿。但又由于和对方是敌对的关系,所以他又有种想把这些情绪藏起来的想法。像这样几种情绪掺杂在一起表演才会有层次,但一开始动画师可能理解得比较简单片面,就只表现其中一种,我就自己表演了一段这种偷摸着高兴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感觉,让他们参照我的表演。

但这个也是双刃剑,有时候自己进入了一个既定思维了,感觉就应该这么来,如果别人弄出来的时候不是那么个味道,就总觉得不太对。当然,我也在不断地提醒着自己要警醒,万一别人的选择是更好的也说不定。

一团糨糊

两部《哪吒》制作都花了5年,倒不是特意定这么长时间,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总是感叹,当时做第一部也是年轻,不管不顾,先挖了坑再说,导致第二部填坑的难度陡然增高,编剧也用了更久的时间。

大的方面我倒不担心。《哪吒1》里,看似哪吒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实现了对命运的初步抗争,但冲突没有那么容易消解,毕竟改变命运绝对是很难的事儿。按照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他迟早会和更广阔的世界发生碰撞。

但在一些具体呈现方式上很让我头疼,一开始的时候我脑袋里就是一团糨糊,要面对不少很棘手的问题,比如其中之一是关于规则的,三大龙王要怎样跟东海龙王形成这种张力,让他们既能够帮东海龙王去对付陈塘关,同时又有一定可控的自主,能够作出背叛东海龙王的决定呢?

这比较麻烦。这几个龙王其实是一种借势的关联状态,我要怎么安排剧情,才能让另外三个龙王的命门即便被东海龙王完全掌握,但也能跳出东海龙王的掌控?

等于说,怎么让他们一边被别人卡住脖子,一边又能够跳出这种卡脖子?

一开始我觉得这是个死结,无法达到。

本文刊登于《人生与伴侣》2025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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