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线缠绕的旧时光

周末难得有闲整理储物间,正翻着,手机提示羽绒服发货了。这时,角落老樟木箱锈扣松开,一件碎花棉袄带着陈旧樟脑味,滑进我怀里。摸到后襟那道浅牙印,想起七岁流感发烧,烧得迷糊咬出了印子,我裹着这袄躺了半月,母亲守在床边,用艾草煎水一遍遍擦我额头。窗外雪粒子敲打玻璃,恍惚间,我好似听到儿时停电蜡烛燃烧蜡油掉落的噗噗声。
那年冬天,冷得出奇。教室玻璃漏风,后排男生挤作一团取暖,你推我搡。前排女生对着窗户呵气,冰花被吹得七零八落。我搓着冻红的手,不经意间瞥见窗外蓝棉袄的人影在招手,是母亲。她缩着脖子站在榆树下,双手紧揣胸前,像捧着宝贝。她解开细绳捆扎的粗布包袱,腾腾白气蒙住我的眼镜片,说:“小,快穿上,我塞了个暖水瓶给你暖着呢。”
父亲是石油工人。这袄是用父亲的工装改的,前襟留着原油痕迹,内里衬着母亲陪嫁红绸,针脚细密。
隔壁桌小胖笑话我穿得像土包子,像个麻袋。我没搭理他。第四节课,寒风灌进教室,穿透他的名牌羽绒服,他冷得直哆嗦,偷偷把板凳往我这边挪了半寸。那时我不懂什么是温暖,只记得午后阳光斜照进教室,棉袄里的棉花像晒过的云朵,软乎乎的,裹住了我十几岁被三角函数和化学方程式填满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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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登于《人生与伴侣》2025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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