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人讲一个母亲的故事
作者 陈晓波
发表于 2025年4月

“全世界的母亲多么的相像!她们的心始终一样。”——惠特曼

北京,五月一个周末傍晚。宋铁成、李纯伟、安庆远和刘毅四个吉林籍老乡聚一块儿吃个饭。偌大京城之中,四位他乡故知处得跟亲兄弟似的。

宋铁成是朝阳公园西门美食街上“一品居”吉菜馆的老板。他为人特实在,常把要好的哥们儿邀来喝酒。

边喝边聊不觉酒过三巡。这时有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走过来,胳膊挎着花篮,盛着紫色康乃馨和黄色的萱草。女孩笑着问:叔,买花吗?

哎哟喂,明天是母亲节啊!纯伟嚷道: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依堂前,不见萱草花。孟郊游子诗。这萱草花又叫忘忧草,象征母爱。我给老妈买一束。

一束五支萱草,用彩带扎着,每支上头有花两朵,一朵开着,一朵蓓蕾。女孩接过100元钱说谢谢叔。

纯伟是西城某高中语文老师,文绉绉的。四人中只有他和母亲一起生活。哥几个都已过五奔六,他们母亲也都七老八十了。

那就聊聊娘亲吧,铁成提议说,每人讲个母亲的故事。大家赞同。想到已经年迈的老母亲,自然有所感动……

庆远抿了口酒说,我先讲吧,一件小事,虽然故事的主人不是我母亲,但却让我终生难忘。

十几年前,来北京已近三年,我最落魄的时候。刚开始,和所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北漂一样,满怀激情,梦想着立业扬名的传奇。可残酷的现实把我逼入绝境。

我从吉大计算机学院毕业后,直接奔着中关村来了。先是在联想、搜狐、亚都者等知名企业求职四处碰壁,又合伙创办高新企业失败。把家里给我的十万元赔光不说,还欠下几十万贷款。为了生存,我在电脑商店当修理工,饭口的时候去送外卖,上门给人安装家电。每天起早贪黑拼命干,还是付不起地下室的房租,还不上贷款利息。

那一年北京冬天来得迫切,11月4日下头场雪,据说是建国以来下得最早、降雪量最大的初雪。阴沉湿冷的天气犹如我的心境。那天我决定放弃,离开北京回吉林。

临走前我要去逛逛商场。四通桥那儿好几个大商场,桥南有双安、华宇,桥北有当代,周围各种饭店小吃多的是。我常去逛商场,不买东西,就是冲着那儿冬暖夏凉。我钱包里还有三千多块钱,买好回家车票,剩下的够我大吃一顿了。离京前一定要吃顿饱饭!

外面大雪纷飞,商场里却是温暖如春。亮丽明快的色调、宽敞的通道、整齐规划的专柜陈列,展现的是典雅时尚。这儿是精品世界,顾客群体以中高端人士居多。而我,兜比脸干净,每次置身其中都感觉丢人……

我漫不经心地在四楼闲逛,那里有各类商务男装、男鞋、户外休闲用品和我喜欢的数码摄照品牌。我发现有个腰身不直、体态微胖的阿姨跟了我半天,笑呵呵地看我,怪怪的。终于她问:小伙子,你有多高?

我说:我……光脚量一米八五。

她问:那你体重多少,胸围是多少,裤腿有多长……

我说:阿姨,我170斤左右,别的也说不清楚。

她说:我儿子个头、体重、身材和你一样一样的。他在哈工大读硕士呢。天冷了,我得给他买几件衣服,阿姨求你帮忙试试行不?

我说行啊,就跟着她在商场里转悠。好多品牌正在搞促销活动,应季服装打五折。阿姨看上去不像中高端阶层,花钱特计较。她给儿子买了一件马克华菲新款羽绒服,两条香港潮牌休闲裤,一件皮尔卡丹夹克,一双安踏加绒运动鞋,总共花了两千多元钱。她已经来双安五回了,一遍遍挑选砍价,这次购物省了两千多块。

本文刊登于《视野》2025年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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