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缀完的背带
作者 刘志坚
发表于 2025年6月

我一直以为祖母不会死。她会等着我长大、成家,然后再带大我的孩子。

祖母59岁才盼来我,就给我取了个奶名儿“五九”。我除了吃母乳,其他时间全由祖母看护。怕我摔了,祖母炕上那条长长的枕头总是竖放着,挡住我的身体。直到有一天,我踢蹬着滚爬过那条枕头,在炕席撒了一泡尿,祖母满脸的菊花纹绽开:“俺五九长能耐了!”

此后,祖母用碎布拼成的围兜,兜住胖胖的我,背在她单薄的、略微弯曲的背上,去放羊,去拾掇庄稼。一直到我的手环着她的脖子,脚尖可以够着地面,还赖在她的背上。

爹娘说她把我惯坏了。她不依:“谁说惯坏了?他能帮我看羊,还能给我纫针呢!”一天夜里,我被尿憋醒,看见祖母就着昏黄的灯光,在做一个东西,铺开的布片上,均匀地摊着新棉花。我问她是啥,她说是给我做的棉裤。我嫌丑,她把针尖在白发上擦擦:“一会儿弄个背带就俊了。”

要上学了,我舍不得祖母的背,撒泼不去。

本文刊登于《思维与智慧·上半月》2025年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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