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人间数十载后,暮年的蔡澜渐渐身影孤单。
一
2023年,蔡澜太太在家跌倒后离世,心急救人的蔡澜也跌至重伤。
出院后,他卖掉旧屋,散尽收藏,古董家具尽数送人,只带了存了十几年的茶饼,搬入维港边的酒店中。酒店窗外,海天浮光。他案头有闲章,倪匡初识时送他的,上面刻着:少年子弟江湖老。
他在新加坡长大,父母为避战乱从汕头下南洋,全家住在“大世界”游乐场内,推窗就是喧闹红尘。
少年的蔡澜,身材高瘦,叛逆前卫,他转学多个学校,自嘲为“流学生”,母亲说他如野马,“没有一间学校关得住他”。
他父亲是郁达夫好友,爱在报上写诗,蔡澜看后用笔名发评论文章,“这是什么屁诗”。父亲大怒,又不知是谁。
他14岁起就在报上发表杂谈,尤擅影评。相对于学业,电影对他吸引力更大。
搬离游乐场后,他父亲受聘邵氏,担任影院经理,全家搬至南天戏院三楼,出门就能看到银幕。
蔡澜从小看着电影长大,同学说出剧情,他就能讲出片名,外号“电影字典”。
中学时,周末他常辗转6家影院,看全6部电影,为赶场不吃午餐和晚餐,只用水和零食充饥。电影凌晨散场,他和伙伴游荡城市,在公园木椅上聊天,海风微凉,直至天明。他说,那是他一生最美好的时光,有电影,有唱片,有少年玩伴。
他们结伴穿行街市,探秘小巷,吃潮州粥或蒸鱼,有时会在河边树下,用一角钱买一支香,听老人讲故事。
他念念不忘一个炎热的午后,他倚着玩伴睡着,远处隐约有歌声,叫《当我们年轻的一天》。
18岁,他高中毕业,想去巴黎学画。母亲担心他去“浪漫之都”不好好学,建议他去日本学电影编导。
在日本,他常宴请朋友,然后吃方便面度日,母亲来信,教他用虾米冬菇调汤。后来,邵氏驻日经理退休,蔡澜半工半读,负责帮邵氏采购日本电影版权。
22岁,蔡澜抵达香港,担任邵氏公司制作经理,此后推出《龙兄虎弟》《城市猎人》等经典电影,渐成金牌监制。
1993年,香港九龙城寨拆迁,蔡澜申请20部摄影机入场拍摄,那些镜头最后用在成龙的《重案组》中,蔡澜说:“没有后期,没有特效,而且也不能再来一次,这很像人生。”
他拍尽了香港灯火笙歌,却渐觉无趣。他曾问邵逸夫:我们拍40部电影,39部都赚钱,能不能拍一部不赚钱的呢?邵逸夫笑着反问:第40部也赚钱不是更好吗?
1998年,他的老搭档——制片人何冠昌病逝。57岁的蔡澜恍然回首,如大梦初觉。
别人把电影当名利场,而他只想把电影当玩具。原来他只是爱看而已,制作电影不是他的人生。
从此,他抽身而去,告别影坛。
二
60年代,为买版权,蔡澜与金庸相识,在餐厅相聚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