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东南丘陵地区,包括皖南丘陵、浙闽丘陵以及赣东西丘陵,范围所及浙东、浙西、江东、江西、福建五路。丘陵山地是东南地区主要的地貌类型,面积约占东南五路总面积的80%,在宋代大约有1400多万人口生活在这里。
两宋300年间,是东南丘陵地区的主要开发时期。从西晋到两宋这段历史时期内,有两次人口增长高潮期:唐中期与北宋中期至南宋时期,而后一人口增长高潮期的增长幅度又大大超过前一人口增长高潮期,可见宋代是东南丘陵人口增长率最高的时期。宋代东南丘陵地区的人口增长速度不仅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时期,而且远远超过了所临近的平原州郡。在当时的社会生产方式下,农业经济的发展与人口数额是成正比的,因此两宋300年间是东南丘陵山区农业经济的全面开发时期。
东南丘陵的开发重点在于坡地的垦殖与旱地的经营。丘陵山区在东南五路中占据的面积虽大,但大部分为低山缓丘,在山丘的环抱中,形成了一个个小块的山间盆地。因而人们往往将坡度较小的山坡辟为旱地,水利条件较好的山间盆地则开成小块水田。宋诗中“连山断处围平陆,有地可耕无十六”的诗句,描写的就是山峦丘陵间的耕地分布状态,从中可以看出在东南五路的丘陵地带,水田面积显然是很小的。水田少,旱地多;平地少,坡地多,这是东南丘陵地区农田的共同特征。
山区的地形条件如此,决定着在山区的农业开发过程中,人们首先开辟利用的土地一般是自然条件最好的山间盆地,然后逐渐向山麓地带推进,最后延伸到条件较差的坡地。从两晋至宋代,东南丘陵已经有八九百年的开发历史,那些灌溉条件较好的山间盆地与山麓地带,大多已经开辟出来,两宋时期人们要重新增辟土地,只能转向较高的山坡。因而宋代东南丘陵农业开发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开辟山坡荒地。
南方丘陵山区林深草密,茂盛的植被是古人开发山区的巨大障碍,因而在山地开垦的原始阶段,一般都采用火耕畜田的耕作方式,到了宋代,这种耕作方式仍然通行于一些山区。但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加,仅仅依靠这种原始手段继续开发山区,显然也不再现实,为了获得更好的收成,人们只能改变以往原始的粗放经营方式,改以“细种为生”。所谓“细种”,就是引进平原地区精耕细作的经营方式,以求得产量的提高。南宋刘喻在福州为官时,劝督当地百姓在山区耕作时除了要“勤于烧畜”之外,还要“勤于耘籽”“勤修沟塍”“勤于粪肥”。然而不管人们怎样尽可能地去精耕细作,由于自然条件限制,山地还是难以与平田相比。宋人有诗云:“人道山田薄有收,不如平原水交流,深耕早种将勤补,亦胜当初无寸畴。”这首诗不仅表述了山地与平田的巨大差距,也道出了人们迫不得已走向山地的原因。
山区不仅土壤瘠薄,水旱灾害也很频繁,所以兴修水利工程在丘陵山区的农业生产中非常重要。随着山区农田开发的深入发展,宋代东南丘陵的部分地区已兴建有比较发达的水利工程。适于山区地形特点的水利工程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因溪堰水”的“塌”,一般兴建在溪流所经之处,或地形高仰的山间谷地;另一种是“凿田堰水”的“塘”,一般修建于山间盆地等平坦地段。据《新安志》记载,徽州山区的水利工程数目非常可观,在当地农业生产中发挥了很大作用,徽州上田亩产可达2石,中田应有1.5石左右,下田也在1.3石上下,这样的产量在山区已经很了不起,相当于黄河中下游地区膏腴土地的产量。
在丘陵山区的开发史上,梯田的出现具有重要意义。梯田始于何时没有详细记载,现在一般认为不会早于宋代,大约北宋中后期是梯田的肇始时期,至南宋则已在南方各地普遍盛行。尽管宋代的梯田处在初创阶段,还有一些不足,但这种新的土地利用方式,比原来的坡耕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梯田通过阶梯式设计,可以蓄截水分,缓解原来坡地上严重的水土流失问题,使农田开发向更高的山地发展。在东南地区中,大概福建兴建梯田最早,到南宋时不但“山化千般障,田敷百级阶”已经成为福建山区常见的风光,而且许多梯田还配有相应的灌溉工程。有了水源,种稻也就成为可能。“种稻到山顶,栽松侵日边”,就是文学家王十朋在福州所看到的情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