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4月初，春深，不热不冷。那天上午，我因公到刚刚蓄水的洛宁县故县镇水库出差。事毕，满怀期待，去探望仰慕已久的老银杏树。当时的故县镇商业发达，人流如织，一街两行法国梧桐也遮天蔽日。

那时，故县镇政府尚未搬家。两层红色的办公大楼庄严肃穆，大楼之上是浓绿欲滴的老银杏树树冠。政府大楼是撑起树冠的“十”字，树冠是荫庇大地万物的“人”字。

走过大楼通道，来到政府大院，两棵紧紧凑在一起的银杏树几乎拥满院落，粗壮的干，宽大的冠，浓绿的叶，满满当当。大院的右后方是一处近三米的高台。在镇政府工作20多年的老牛引导下，我站到土台上的“最佳位置”，方一览银杏全貌。

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顺着新绿的枝丫、叶子流淌。那些扇形小叶还镶着鹅黄的边，像婴儿攥紧的拳头，在不冷不热的风里试探性地舒展。树梢高处的叶子最先抖开裙袂，薄得能透出淡青色的筋脉，边缘绣着光晕。

几只金翅雀突然从树叶中掠出，抖落枝头晶莹的雨露。水珠坠地，惊醒了地表的根须。树影在大院里摇曳，把阳光筛成无数游动的金币。空气里飘荡着大树的芬芳和阳光朗朗的温润。

离古银杏树不远，是浩渺无垠、库容13亿立方米的故县水库。我是从水库旁的路上走过来的，见到“高山仰止”的银杏树，心情十分激动，顿生“登泰山而小天下，望银杏而浅时空”之感。

老牛介绍，这里流传着千年的歌谣：“木木林中水，山山出古人，白王皇太子，口口吕先生。”“木木林中水”说的是元朝敕建龙泉观，一泓清泉正好从两株银杏树之间淌过，形成一大奇观；“山山出古人”说的是后山上的飞来石，貌似百战百胜的将军，日夜守护着银杏树；“白王皇太子”说的是赵匡胤还未黄袍加身时，率军西征时途经此地，秋毫不犯，百姓在山下建庙以谢皇恩；“口口吕先生”说的是吕洞宾曾经在此隐居修行，最后得道成仙。美丽的传说，让两棵银杏树更添神秘色彩。

那时年轻，我牢记工作是第一位的，看银杏树只是捎带。

不曾料到，三十二年后有机缘再与老银杏树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