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生活困局的出口
作者 毕京贞
发表于 2025年10月

艾玛是一位优秀的山东女作家,自2007年以短篇小说《米线店》登上文坛以来,她一直深耕小说特别是短篇小说的创作。虽不算高产,但却是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创作了《浮生记》《井水豆腐》《白耳夜鹭》《初雪》等优秀作品,引起了文学界广泛的关注和认可,已然开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文学天地。艾玛早期的作品,比如《米线店》《浮生记》《人面桃花》等,都是以一个名叫“涔水镇”的小镇为背景展开的,这一颇具辨识度、具有鲜明个人特点的文学空间,成为她小说创作的文学地标。后来,她的小说转向了以她正在生活的城市一青岛为背景,文学的叙事空间随着她的现实生活环境发生了变迁,但对普通人日常生活状态和精神困境的呈现和描摹始终是她小说创作的重要基石,以直面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勇气以及爱的包容和理解,来抚慰精神的创痛,疗愈心灵的暗伤,最终实现与生活的和解则是她小说创作的内核所在。艾玛用她的手中之笔,为人们破解生活困局、走出精神围城提供了一个透射出曙光的人生出口。

一、“涔水镇”系列小说:乡土平凡小人物的生活创痛

“涔水镇”系列小说是艾玛以她的家乡湖南澧县为背景创作的系列小说,在她的心中早已勾勒出了一个完整的小镇地图,里面有哪些店铺,生活着哪些人,发生了哪些故事,都依次从她的娓娓叙述中一一呈现,在“涔水镇”这一兼具市井气息与生活诗意的文学地标中,构建出属于她自已独有的文学叙事空间。艾玛一直专注于发掘涔水镇上这些平凡小人物的生活里暗藏的苦痛和创伤。小说《人面桃花》讲述了米线店崔木元一家的故事,母亲为木元安排了一门婚事,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叫桔子的女人,但他还是接受了这样的生活安排。小说中这样写道,“他倒是没想过什么爱情不爱情,幸福不幸福的,事实证明人活着有些东西是不用去想的。因为这些东西有它们自己的命运,有时候它们会像棵南瓜秧,刚钻出土,就被咯咯的鸡啄去了,你就是想破脑壳又有什么用呢?”木元就是这样,安于命运的安排,懵懂又麻木地生活在理所当然、按部就班的平凡日子里顺流而下。足疗店小美的出现勾起了他对曾经与自己的初恋春儿相处的那段美好回忆,而小美的离奇失踪又让他对妻子桔子生出了疑心,随着桔子嫌疑的排除,木元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这个结实的、乖致的、对生活兴致勃勃的桔子自嫁进门来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靠着自己的勤谨和辛劳,已经成为这个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已经成为木元生命的一部分了。文中写道,桔子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你要是不想和我过了一定要直说哈,要过就好好过”,“不好好过还不如就拿这刀扎我呢。”好好过日子,珍惜眼前人成为涔水镇普通百姓普遍认同且共同遵循的一种朴素的生活哲学,也正是这些让人们得以迈过生活中一迫迫徇叭,逛口門心又处明历。小匹主还耿云着足疗店老板黄咬银的故事,她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却承担起了养家的重担,依靠自已的努力打拼,给哥哥和弟弟都盖了房、娶了妻、生了子,也让三病四灾的父母各自睡了一副漆得黑亮的杉木方子体面地躺到了向阳的坟地里去,而自己却是子然一身,这些年遭的苦楚、受的委屈唯有独自咬碎嚼烂,咽进肚子里去,她是多么渴望获得尊重和认可,渴望得到爱和温暖。日子反正就是那么回事,所有的痛、所有的不舒服都是要像辛辛苦苦赚到的钱一样掖起来的,高兴的事、好的事才可以像粉一样搽到脸上去。每个人都是这样,都各自怀揣着心底的忧愁困苦和创痛暗伤,比如小美迫于生计到足疗店当服务员遭到煤老板的羞辱后而失踪;比如镇派出所的所长王坪大面临家庭破裂、妻子出家,选择去找情人获得心灵的慰藉和温暖;比如木元的初恋春儿在深圳的铁厂打工时失去了两根手指,遭遇黑心老板没有及时处理伤口而感染破伤风死去…水镇普通小民们那浮生若梦的日子里遍布着种种困顿、无奈、隔膜、苦痛、哀伤,恰如古语有云,“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再如小说《菊花枕》里,四婆婆的大几子德生一直喜欢“涔水镇的公主”兰馨,然而阴错阳差兰馨却嫁给了弟弟咏立,而他则娶了女人中的“武将军”—屠夫家的女儿桂子。四婆婆看重的是“家里有一个桂子那样的女人,再薄寒的日子也可以过得活色生香,再颠沛的日子也可以过得四平八稳”。但德生打心里不喜欢桂子这样的女人,不喜欢“在菜市场临街的小院里。永远热气腾腾地、带着新鲜的肉与血的腥气”的“另外一种日子”,让德生深深感到生活的煎熬和内心的苦闷,甚至觉得“那一天紧咬着一天的日子又未尝不是一把刀子呢?”直到四婆婆要去世了,德生才终于体会到桂子的种种好处一在德生不知所措的时候,是她带领一家人继续朝前看、走下去。

本文刊登于《百家评论》2025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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