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振寰出生于1910年,近代曲家,毕业于江苏省立女子蚕业学校。自幼父亲去世,寡母带着她们姐妹俩过日子,其伯父管教甚严,但她酷爱昆曲,甚至背着伯父去学昆曲。早年在苏州九如巷张充和家与其一起学习昆曲,还在张家厅堂跟张元和演出昆曲《牡丹亭》,后从苏州名曲师李荣鑫(阿荣)拍曲,又先后向贝晋眉、姚传芗等名家学戏。她曾演《慈悲愿·认子》中的正旦(唐三藏的母亲,陈企文演小生唐三藏),甚至在戏单上都不敢用自己的真名,而用“静观楼主”,因为怕其伯父见到。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张充和在回忆曲友曲事的散文《曲人曲事·许振寰》中这样回忆道:
振寰的唱工非常稳妥,是闺门旦的嗓子。唱曲同演戏都很认真。她的唱腔饱满动听。正旦稍嫌不够,同时又同我的大姊元和演《红梨记》的《亭会》就合式了。
她的唱曲是忙里偷闲,只是不敢在自己家中练,即使练也是不能有笛子伴奏,只在我们家中上上笛子。
惟一曲友同我在一起背曲的就只是振寰,不管在火车上,轮船上,两人挤得紧紧的唱,又怕人听见,又怕自己听不见,从动身到目的地没有五分钟不在背曲。一次她分配在一个小镇上工作,同我约好为她送蚕种,我清早乘火车到浒墅关领了蚕种,所里人为我雇了一辆独轮车,一边坐我,一边放一个大纸盒,盒中有几张纸,上面布满蚕子,一共不过两磅。我怕不平衡,尤其走在极窄的田坝上,身下就一片水,心里有些悬悬的,但不到几分钟后便觉得自由自在了。一路上平畴远树,疏疏落落的几家人家,正是初春时候,还不到忙月,田中无人,草坡上有水牛在吃草,独轮车咿咿呀呀经过时,它便凝视着我们,好一对温良的眼睛!对面来一个挑蔬菜的担子,见到我们就转到另一田坝上等我们走过再走。车夫告诉我乡间的规矩是轻车不让重担的。
到了振寰的工作地,她住的是村里三间土屋,近处一丛桑林,桑林以外也是一片水田。白天她忙于蚕事,晚间我们俩坐在池塘边唱曲。先是背《琴挑》《楼会》等曲子,以后就一字一腔,反复打磨。当时我俩最喜欢打磨的是《认子》同《寻梦》。乡间真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一黑就没有人声了。那时鸦雀无声,蛙虫俱寂,连月亮也没有,只有闪烁的星星,宇宙为我们所有,曲子为我们所有,没有过去,没有将来,一字一腔尽是“心声”。此景此情,何可再得!
抗战中在重庆同振寰又相聚于曲社,她已婚有好几个孩子,比以前更忙,仍事蚕业。这时她已无伯父拘管,尽可唱曲演戏,登台也不必用“静观楼主”了。
这是张充和回忆许振寰从江苏省立女子蚕业学校毕业后在吴县蚕桑实验区光福指导所从事蚕业时习曲的场景,也是她们早年生活与习曲的真实写照,尽管是雪泥鸿爪,但弥足珍贵。
1929年初夏,苏州“幔亭女子曲社”在怡园成立,由曲学大师吴梅题写社名,因社员全为女性,故由此得名。社长为陈企文,主要成员有张元和、张允和、王佩珍、许振寰、樊颖初、樊诵芬等。张元和、张允和是“张家四姐妹”中的大姐和二姐;王佩珍是名医王闻喜的女儿;樊颖初、樊诵芬是国画家樊浩霖的女儿;许振寰工五旦,擅吹笛,后在江苏省戏曲学校昆曲班任教,常与业余昆曲家、著名女小生王佩珍同台彩串,合演生、旦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