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似乎是屠岸的标签,他怎能不是优雅的呢?他出生于常州一书香世家,幼时便在身为教师的母亲言传身教下,用常州调吟诗诵词。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他从常州考入江苏省立上海中学后,业余又在英国人办的牛津夜校学习英语,阅读了大量英美诗歌,接着在上海交大就读期间,有幸得到时任《文汇报》副刊《笔会》主编唐弢和《大公报》副刊主编靳以的赏识,经常在这两家报纸发表诗歌作品,并且翻译出版了惠特曼的诗集《鼓声》。1950年,时年二十七岁的他更是推出中国第一本莎士比亚诗歌译著《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穿行诗山译林,沐浴欧风美雨,使他“蕴藉含文雅,散朗溢风飙”,温润如玉,文质彬彬,言谈举止都带有儒雅的气质和海派的风韵。当他用婉转有致的常州调吟诵杜甫的《春望》,用纯正的英语背诵彭斯的《我的心呀在高原》,字正腔圆地诵读自己创作的十四行诗《哑谜》:“无知和悟性在宁静和骚动中溶解/宇宙万物渗入朦胧的瞳仁/千古哑谜在哲学家头脑里萌灭/疑问如游丝潜入童心的裂痕……”相信不论是谁,其感受都如他另一首诗所描绘的:“深秋有如初春/这诗句摄魄勾魂。”
无疑,吟诵这优美的十四行诗的屠岸,给世人的印象就是优雅、斯文、卓逸。
而我却看到了一个不同的屠岸,看到了他优雅之外峻健的一面,这得益于牛汉老的引荐。
时在2006年3月的一天,我登门拜访曾撰文描述过的著名诗人、文学家牛汉,请他在我带去的一本荟萃当代作家书画的册页上泼墨挥毫,然后向他提出,能否帮助联系其他具有声望的作家在这本册页上赐留墨迹。善解人意的牛汉老略加思索,说道:“屠岸吧,他也爱好书画,他的书法不错。”他操起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的屠岸介绍:“安徽一个作家,也是记者,写了不少文化人,他想前去拜访您。”只听电话中传来屠岸清朗的声音:“好,那就让他明天下午过来吧。”
第二天下午,我按照牛老提供的地址,来到北京和平里一小区位于一楼的屠岸宅第,见到了这位饮誉文坛、时年已八十三岁的诗人、翻译家、出版家。见面伊始,他抑扬顿挫的声音便使我深受感染,我好奇,有着珠圆玉润声音、生长于烟雨江南的诗人,怎么起了个这么刚性的名字?听了我的发问,屠岸微微一笑:“我原名蒋壁厚,在上海初学写诗时,受鲁迅的影响,先取母亲的姓氏‘屠’。在查词源时,发现有个复姓叫‘屠岸’,我觉得这个‘岸’字,有伟岸、傲然之意,正好可以用来对抗当时的国民党独裁政权,这个名字同时也恰恰体现了我的性格,外柔内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