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窗
作者 岳立新
发表于 2025年11月

天幕低垂,月朗星稀,风息如细语。

车轮一头扎进浓稠的夜幕,在无垠的夜色里切割出一条归途。车载广播里,阎维文的《母亲》悠悠响起,那句“你爱吃的那三鲜馅儿,有人她给你包”,像一枚温热的石子,猝不及防地投入心湖,漾开的涟漪,漫过窗外飞逝的灯火,无限延伸着我投向老屋的视线。归心在歌声里愈发急切,六百公里的路程,仿佛在思念的重量下被悄然压短。

当车窗外的天际终于透出蟹壳青的微光,车子已静静泊在那扇熟悉又斑驳的木门前。几乎在同时,门轴轻响,母亲迎了出来。晨光熹微,拂动着她鬓边灰白的发丝。她眼神倏然点亮,脸上纵横的沟壑霎时被涌上的笑意熨平:“小儿啊,可算到了!比从前瞧着胖实了。”母亲的手指向堂屋正墙:“瞧瞧,那时下巴尖尖的,如今可圆润多了。”

目光所及,墙上除了我那张镶着金框的立功喜报,竟并排悬着三个老相框,宛如三扇朝岁月洞开的窗。母亲用粗糙的手轻轻抚过玻璃,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子女温热的脸颊。第一个框里,是褪了色的黑白光影,时间在这里沉淀出微黄:有大妹在遥远异乡求学时与同学的合影,青涩笑容里盛着离家的孤勇;有小妹站在村外田野上,人生第一张照片里天真烂漫的模样;还有我新兵连时那张尚存稚气的脸——这小小的天地,装下了我们兄妹三人年少离家、各自奔赴前程的最初模样。

本文刊登于《思维与智慧·上半月》2025年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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