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去办公室时,我习惯走名师堂东侧的路,直奔假山下面的小池,我叫它“天池”。
假山不大,上面种着一棵松树,树形像极了黄山上那棵著名的迎客松,只是个头小了一点。每天早上七点半,假山上就哗啦啦流下两道飞瀑,泻入小池。池水满了之后,就溢到下面的小溪里,小溪一路蜿蜒,一路欢唱,一共流经大大小小十几个池子,最后注入最大的池子。
天池大致是圆的,面积有十几平方米,水深超半米。池底铺着鹅卵石,池周围植有几棵垂柳。柳枝垂到水面,丝丝弄碧。岸边还有几丛芦苇,每天静立岸边,临水而思,像几位哲人。
天池以下,大概二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最深的池子,比天池大些,水深可达一米多。每年清明之后,校园工人就往这个池子里放鱼,以锦鲤为主,也有其他各种颜色的金鱼。大大小小,怕是有上千条。
有了鱼儿,小溪就活了。
这些鱼儿来到新环境后,表现各异。大多数安于现状,每天就在那个池子里嬉戏,优哉游哉,哪里也不去;也有鱼儿不甘寂寞,它们有探险精神,喜欢逆流而上,当然这个险也是有尽头的——天池。可是,由于水流很急,沿途又有重重阻碍,要想冲上去尤为不易,最终能成功的,每年不过一二十条。我笑称它们为“清北生”,因为正常情况下,学校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也不过这个数。
这些能冲上来的,大多是不大不小的鱼儿,太大的,水浅船大,上不去;太小的,水急,它们的力气不够。只有那些不大不小的,才有机会。还有一种鱼儿,它们既不安于现状,也不想逆流而上,它们选择了第三种,顺流而下,随波逐流。这样的鱼不多,且大多是不谙世事的小鱼。
我每天喜欢在天池边静静地站上一会儿,数数里面冲上来多少条鱼,多数情况下只能数到十几条。大约是时常有人投喂,这些鱼儿在下面的池子里时并不怕人,甚至还亲近人。可是,当鱼儿勇敢地跃上天池之后,它们的胆子却小了。我怕打扰它们的正常生活,总是很小心。可多数时候,我只要往池边一站,它们就能发现我,吓得四处躲藏。我知道,是我的倒影暴露了我。于是,我一动不动地站在池边,时间长了,它们也习惯了,就从躲藏的地方慢慢游出来,小心翼翼地开始活动。
望着天池,我想起了自己的学校,想起了那些可爱的孩子。每年来到学校的新生有近千人,他们有安于现状的,有力争上游的,也有随波逐流的。人们大多喜欢力争上游的孩子。对于安于现状的孩子,人们大多怒其不争;对于随波逐流的孩子,人们大多哀其不幸。不过仔细想想,长达百米的小溪,处处都是风景。所谓的安于现状者,也有可能在默默积蓄力量;所谓的随波逐流者,也许是在增加生活的阅历。
今年,高三的毕业生送给学校的礼物是一尊雕塑,雕塑的主题是“鲤鱼跳龙门”。黄河中的鲤鱼千千万,最后能跳过龙门的,自古至今,有几条呢?
孔圣人给自己的长子取名为“鲤”,不知道究竟是何用意。是希望孩子永远做一条快乐的鲤鱼,还是希望孩子跳过龙门化身成龙呢?
跳,还是不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