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走出乡关前，外出干农活时，除了背上一把父亲留给我的铁锹，我会偷偷藏一本书。

铁锹，是给大人们看的，有它在手，证明你在干活，没有偷懒，不是一个乡间闲汉；而书，是在干活累时，用来缓解身体疲惫和内心寂寞的。

早年的乡间，村庄之外是另一个村庄，连接村庄的，是一条条土路，宛如一张大网。有些必经之路，日升月落，风风雨雨，生老病死，被好几代人走过，仿佛一部无字的族谱。

有了这些路，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切都是透明的。比如，这一刻，我凭借苦竹、艾草的掩护，像做贼一样将书从割草用的麻袋里掏出来，偷偷看上几页书，不一会儿，就招来了隔壁稻田里的周大叔、张二婶等乡亲的张望。

我知道，倘若被乡亲们发现，顺着这一条土路将消息传回村庄，家人准会知道，特别是母亲。在农活与读书之间，母亲将前者作为首选。在她眼里，收成等于生存，吃饭大于天。

何况，父亲那时已离开人间，农活需要家庭的每一个成员都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