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985”女孩的团播历险记
作者 林佳欣
发表于 2025年11月
2025年4月14日,重庆一家网络直播基地内,摄影师正在为主播拍摄舞蹈视频

越来越多人愿意为团播创造的情绪价值买单。

根据中国演出行业协会的权威预测,2025年团播市场规模预计达到150亿元人民币;行业普遍认为,未来3年内其衍生市场总规模有望触及2000亿元大关。而根据Tech星球相关数据,头部公会一场团播PK赛的营收流水可达1000万元以上,不少主播个人流水超过100万元。

高薪背后,是主播们每天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工作,直播结束不代表下班,下播之后还要花费大量时间维护粉丝,不断为粉丝提供情绪价值。在名为情绪经济的行业里生存,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主播们的情绪是在屏幕前被消解,还是被迫隐藏?这些不被看见的情感劳动真实情况如何?

糖糖是一名来自湖南某大型公会的团播运营,毕业于“985院校”的她,做过互联网公司产品经理,后来投身到这一新业态当中。从旁观者到身处其中,糖糖表示,团播运营是一份要阉割很多感受、不停和人心博弈的工作。

她的身份转变和观察,为我们揭开了团播情感劳动的一角——年轻女孩如何利用情绪挑拨现金流的方向,如何被观众和情绪反噬,又是如何在需要情感阉割的行业中,建立起珍贵的情感连接。以下是糖糖的自述:

刺激

因为前司发生过男领导性骚扰女员工的事件,我萌生了转行的念头——我想找一个只和女性共事的环境。

今年年初,我偶然点进一个团播直播间,里面的PK赛吸引了我。

屏幕上,两个正在跳舞的女孩,红蓝色PK条数字不断跳动,主持人声音激昂,配合着醒目的倒计时。眼看蓝方即将获胜,突然间,华丽的礼物特效跳出,红色进度条狠狠吞吃掉一大片蓝色,伴随着惊呼声和感谢声,倒计时归零,红方绝地反杀。然而PK还没真正结束,蓝方主播“复活”需要高额打赏,就算复活失败,还有别的主播排队等着上台。

尽管直播间上演的戏码很精彩,但我觉得很疑惑,这套流程不是摆明了割韭菜吗?而且内容就是重复一些简单的舞蹈,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爱看还花大钱?这点燃了我的好奇心,就试着投了简历,没想到很快就成功转行了。

入行前,我觉得团播这行没什么含金量,主播都是低学历又想赚快钱的人。但入行大半年后,现在我可以非常确定地说,在我们公司站稳脚跟的主播,每一个都不容易。

一旦失去他人的注视与惊呼,“榜一大哥”们就会因为无聊而离开。

直播平台上的团播截图

一名主播,往往要经过严格的外貌筛选、专业培训,牺牲几乎所有私人时间维系和粉丝的关系,还要不断调整心态,避免被情绪劳动压垮。团播是情绪经济的一种,直播间的舞蹈、灯光、运镜、玩法,主播的肢体语言、表情甚至是服化道,都是为了激起观众消费欲望和行为而存在的。

团播的直播间里,有很多种玩法,如才艺表演、主题直播等,其中PK赛是一种常见的互动玩法,通常是指多位主播或主播团队之间在同一时间进行实时竞赛,通过各自直播间观众的互动行为来累积积分,最终根据积分高低判定胜负。

在一场场PK中,大哥被压一头的不甘心、巨大的沉没成本、被挑起的胜负欲,以及PK倒计时结束前随时有可能被翻盘的刺激感,都是刺激他们出票的关键。如果输赢毫无悬念,又或者谁随便花点小钱就能当第一,那就没有PK氛围了。一旦失去他人的注视与惊呼,“榜一大哥”们就会因为无聊而离开。所以主播都要努力找到并留住自己的大哥,否则直播间难以盈利。

为了提高业绩,在每天基础的6小时直播时长之上,我们会策划各种活动比赛,还会用“下班”为奖品延长直播时间。

本文刊登于《看世界》2025年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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