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口无论来去,总是充满了神秘。
可时移世易,人与人之间的际遇也有相异。当风口连猪都能吹上天时,飞速扩张不仅带给企业更高的收益,也成为个人职业发展的主旋律;但当降本增效,裁员消息渐增时,被裁者只是资本梦想的牺牲品,他们与红利期擦肩而过,却在被迫对公司说再见的过程中,感受到资本的无情与冷硬。
诗人于坚曾说:“我在加尔各答发现了人控制物的秘密,就是把它们视为垃圾,浑身泥污的汽车、黑漆漆的电视机、绑着绷带的苹果手机、灰头灰脑的电脑……中间是人,下面才是物,物就是第十八层地狱里的一堆垃圾。世界的拜物教在这里被解构了。”
一定程度上,狠起心肠的裁员属于资本对员工的解构——姓名、性别、年龄、职位、过往薪资以及n+1的金额,组成了一份简单的告别档案。
可无论这份决定是基于多少财报,无论决策者做了多少计算,执行的HR始终面对的是一个个鲜活的个体,他们有喜怒哀乐,有家庭责任,甚至还有对公司的抱怨与怒气。而这些怒火的第一线承受者,往往不是决策者,而是为公司效过忠、打过仗的HR们。
从组织职能而言,人员管理的第一责任人不该是HR,而是经理人。经理人是人员招募与去留的最终拍板人,也是手下成员未来发展的直接决策者,HR的职责本应该是为经理人开展人员管理进行专业化指导,并且制定流程、提供工具,可是人力资源管理的错位让他们插手了本不该由他们负责的事,承担了本不该属于他们的“全责”。
但在太多时候,HR成了被污名化的对象。明明身处“人事部”,却得倒过来念成“不是人”。或许在裁员的过程中,HR的身份注定了他们要代表资方。但HR也有感情,也只是普通打工人,也会因为裁员而担心自身的未来。
无论资本市场如何风云变幻,每个人都只是宏大叙事下的小人物,为了更好的生活,在大时代下尽力履行自己的职责。
不可挽回的裁员
由于业务调整,王丹公司的公关部需要裁掉约50%的员工。
作为HR,王丹负责所有裁员谈话。“有一部分人是开心的,因为公司本来就动荡,所以直接就跟你谈赔偿N+1,对于执行的HR而言,心理上还好受一点。”王丹回忆道。
令她难以释怀的,是一名四川女孩小丽。
“公司到地铁站有一段挺长的路,我经常下班了和她一起走,所以很熟悉她的情况。小丽26岁,是沪漂的海归硕士,家里是单亲家庭,从小和妈妈生活在一起,谈不上大富大贵,就是小康程度,对她的成长比较肯投入。”
听到裁员消息时,小丽当场就哭了。
她刚工作没多久,N+1对她而言意义不大,更重要的是,她所在的是一家金融公司,实行全员营销策略,为了完成KPI,小丽不仅用工资购买公司的理财,还发动了家里亲戚一起购买。
可当小丽把所有亲戚的脸都刷过一遍了,裁员的消息突如其来,她甚至很难给亲戚一个交代。
“公司内部员工买理财是有佣金的,小丽还问我,如果一定要离职的话,她发动亲戚买了那么多理财,还能按规矩每月给她返还佣金吗?她可以转岗、可以降薪,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留下来?”
可是王丹知道,对于小丽的所有问题,答案只会是否定的。
“不可能有返佣,因为她已经不是公司员工了;公司根本不打算留下小丽,因为从部门老大的角度而言,小丽刚毕业,没多少资历,裁掉她成本也比较低。所以小丽一直在哭,当时裁员发生在四五月,再找工作也比较尴尬,对于一个刚来上海不久的女孩而言,伤害太大了。

